2008/10/25

"肝"我的事!

肝肝相連到天邊

˙兩個弟弟˙一種肝病˙兩種結局



我有兩個弟弟,一個2004年死了,一個2008年換肝成功。一個在台灣,一個在美國。



記得當年仁愛醫院主治醫師對我說「要快,」快?! 我一介百姓,怎麼快? 又,怎麼會是一個醫生叫家屬快呢? 能做的就是帶三弟找台灣的肝神李醫師。那天,我們在台大候診室,放眼前後左右的病人,個個臉色臘黃,護士出來唱名,被叫到的張三李四,馬上起立,彷彿晉見國王,大家都帶著朝聖的、膜拜的、祈求被醫治的、一種希望的心情前往密室。姓李的醫生按了按約翰有點腫的小腿,敲敲弄弄,臉上沒有表情,現在回想,這位名醫,彷彿漫畫裡的閻羅,宣判三弟時候未到回去「等」,我的解讀是病情不到絕地,不需要馬上開刀,還吐了口大氣,暗自竊喜。事實上,三個月不到三弟就走了。



離開台大後,我開始把希望從姓李的轉到姓陳的身上,去找友情淡淡如水的陳菊,希望能藉她的關係,救救老弟,把老弟的名字從李醫師的排行榜上往前挪幾號。那天,陳菊正在立法院備詢,特別抽了幾分鐘空檔,在側門口見我一面,立刻要助理協助,不久助理給了我一個電話,要我去找一位立委的親戚,過程如何是真的不記得了,事隔多年,只記得她的友誼,但刀口上,最後是誰也幫不上忙的



「趕快吧,恐怕來不及了,」二弟打電話到馬其頓。我推著箱子,從機場直接搭巴士到仁愛醫院加護病房,陪約翰就住在醫院裡。那幾個月,家裡堆了好幾本「無毒一身輕」,都是朋友的愛心送的,還有從美國寄來的,這本書彷彿是病人及家屬波濤中的浮木,浮沉中,碰上甚麼硬體物件就抓住它,對當時的張家來說,是繼李醫師、陳菊外另一種希望的化身。我們家人還跑到靈糧堂聽作者演講,期待那位神奇的作者去醫院看看約翰,演講中場休息時,我們遞了張紙條給作者,作者也答應散場後見面,卻演講完一溜煙走了,留下一個期盼有人伸手搭救約翰的家人。那一年,家裡冰箱上堆滿了作者推薦的酵素,三千多塊錢一罐,我們一罐罐的買,不但約翰吃,六個兄弟姊妹每家一罐,這都是配著希望吃的。幾年後,這位作者被告上法院,看到新聞,你說呢?



三弟陷入肝昏迷時,我又把希望放到大陸,放到一位換肝掮客的身上。我們全家大小,包括媳婦們的肝,通通願意割一片給三弟,這是「合法的」,卻,通通不合比對標準!不是血型不合,就是太瘦,或這個那個的,是真的叫愛莫能助,我這個做大姐的,走筆至此,仍心存感激。至於三弟幾個當兵的兄弟,肝膽相照,個個身強體壯,血型也對,都自願捐他一片,卻,不符合中華民國的法律,見死不能救。最後,我只好鬼鬼祟祟的,聯絡到大陸的換肝掮客,把希望放到大陸了,因為台大是不可能有機會的。這位善心的中間人也是台灣大醫院的醫生,至少他親自到仁愛醫院看了看昏迷中的三弟。這位醫生在大陸有換肝聯絡網,說好等約翰醒來馬上行動。當然,約翰是一直沒醒。



故事還沒說完。上個月,接到西雅圖的電話,說大弟已進入開刀房,六小時後換肝。今天,大弟換肝手術成功,細節我就不多贅述,除了不解神的奧秘與憐憫外,對兩個弟弟,一個在台灣,一個在美國,一種肝病兩種命運,我不解神的奧秘,但我知道我們美國家人沒有送一毛錢紅包,沒有求朋友的特權,沒有找甚麼參議員,沒有像熱鍋上螞蟻般東奔西跑,沒有用個人的智慧與財力為大弟求得一塊肝,卻,順順利利地,在短短的時間內,可以說是悄悄地換肝成功,不可思議的背後,大有學問:



1.美國社會對器官捐贈的教育普及 – 普及到連考個駕照都問你要不要捐器官? 如果打勾願意捐,依法就算父母反對都沒用。美國醫生對我們說,不需要親人切片給肝,當一個社會公民沒有傳統保留全屍的風俗,當公民意識到死後能救人一命是美德,是做善事時,這個社會的肝是夠用的。台灣的肝病患者排不到、等不到,因為供需失調,幾千個人等一個肝,當然要搶,十八般武藝勢必出籠,送紅包沒用的話,跳進大陸買賣肝臟的漩渦又是何其自然的事。如果國家有健康的機制,誰願意到大陸冒險?不就是求一個希望,求一個活命的機會? 機制之前應該是全民教育。追根究柢,要從教育、觀念著手,這是需要政府大力投入的運動,一個社會氛圍的營造,光靠一個孫越是不夠的。



2.盡速成立臨時小組,解決危險個案。有些病人命在旦夕,立法審案冗長費時,有些病人是不能等的。



3.建議立法委員或相關衛生單位,盡速學習與參考國外換肝機制,他山之石,改善國人換肝機制,刻不容緩。



逝者已矣,盼大弟的新生,能給台灣肝界一點啟示,是為此文。


註: 以上這篇文章是 - 呼應胡志強市長的捐肝的事







最近看報紙;說台中市有一位59歲的肝病患者,等著換肝,遇上他的親弟弟腦死,家屬希望把弟弟的肝給哥哥,卻因為法律不允許,就這樣眼看著機會失去。報上說市長胡志強知道後「心有戚戚焉」,已請台中市衛生局處理,上請中央單位研究相關法令,體恤人民需求 ……。




2008/09/28

218號巴士

台灣土鷄湯(2)


218號巴士


回台灣兩年,東住西住,兩年內搬了五個地方,總是沒來得及拆箱,又要打包,有些箱子從下飛機後就一直躺在朋友張典婉公司的儲藏室裡,兩年了,連被我打開的榮幸都沒有。除非颱風天,我看連浮萍都沒我這種漂法。But anyway,人家是回也不改其志,我呢? 搬來搬去,換環境,換張床,每一次的變動,不敢說樂此不疲,但細胞總動員,一身汗,像洗了一場SPA,深深一呼吸,總也精神煥發。In fact,是我沒條件定下來,但也不羨慕某種style的安定,反倒是很阿Q的享受屬於我的、不得不的動盪,一種隨意一種風,彷彿這個世界任何的點面都可以是我的棲身之地,只要有溫暖與自由的元素都行。一匹孤獨的狼,不住在洞裡,住哪裡?!


滾石雖然不生苔,卻能在滾動的碰撞中,隨時和另一顆石頭相遇。這是我的經驗。星空下或在烏雲滿佈的夜裡,石頭相撞總會冒出火花,不止耀眼,火花更是有溫度的。


這次回台灣,住得七七八八的,在一次的遷徙中,我逮到了一隻台灣老母雞,燉它一鍋土雞湯,氣味純正,滋潤了我久旱的心靈。老實說,這隻台灣老母雞的味兒,香純濃郁,比紐約的心靈鷄湯更合我的胃口。


老太太今年84歲,在巴西住了25年,有個洋名叫Minnie。上網查了一下;老太太1920出生那年正是第九屆奧運會在比利時開幕,代表五大洋洲的奧運旗幟首次亮相,同年,陳獨秀等在上海法租界漁陽里2號成立共產黨,同年,希特勒在慕尼黑組織納粹黨,同年,中國爆發直皖戰爭,同年,巴爾幹半島方才掙脫奧圖曼帝國統治,戰後人民生活艱苦,景象殘破,同年,美國婦女終於獲得選舉權 。1920與Minnie同年出世的有義大利導演費里尼,還有中國作家張愛玲 …..。就在這麼一個熱熱鬧鬧的地球裡,小Minnie在台灣呱呱墜地,是家中的老四,她說家裡的135都死了,現在剩下的是246,最小的么妹老6也已經75啦。Minnie一生獨自居住,未曾結過婚,套句時髦的話,她現在是 – 獨居老人,一個70年代到巴西,25年後回台灣,滾動中與我相撞的芳鄰。


所謂芳鄰是,我們同住在台北橋下的「遊民中心」- 50年代建蓋的憲兵宿舍。久久舊舊。因為要拆了,原住民紛紛遷離,Minnie的妹婿是憲兵大官,遷走後Minnie剛好沒地方住,在拆與不拆中正好接上,住了進來。而我是因朋友的關係進駐,說好拆屋走人,於是,Minnie和我Carol成了眷區野貓比人多的新住民,並且面對面,因緣相聚,卻也隨時準備bay - bay。


Minnie讓我嚐的第一口鷄湯,是在一個週末的早晨,剛下樓出門,撞上她老大彎著腰,撅著屁股在澆花。搬到這個「鬼地方」半個月來,從來沒見過住對門的本尊,今天是第一次。這個神秘的、失落的眷區王國,鎖著許多人的青春,埋著許多人的故事,如今除了鴿子,除了貓,新住民是王不見王的,包括我,大家都鬼鬼祟祟的,難得有人現身。「這盆是我的,」我指了指她正在澆的竹葉青,那是我才從建國花市買來的盆栽,一盆竹葉子,幾天不到就枯了,看著對門一排甁甁罐罐的小花小草,長得如此的紅綠,終於忍不住,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裡,偷偷把那盆快死的竹葉青,混進那群綠色大軍裡,眼看著它有了起色,對救命恩人自是感激,今天撞見了,大喜,馬上趨前認罪「謝謝你幫我澆水,我姓張,住在對面,」「我是李牧師,」老太太慢慢回頭,笑咪咪的用台語說。一聽她老太太是個牧師,轟的一聲,嚇了我一跳,立刻把她抱住,在這個沒有顏色的世界裡,牧師的身分突然像彩虹一樣,灑了我一身的顏料。


我們從此成了好朋友。前天,Minnie說要到振興醫院看病,她五年前腦子長個瘤,成功開刀後,每三個月要例行回診。「你一個人去嗎?」我問。「當然囉,不然要怎樣?!」84歲的祖母級女人,自己撘公車,是有一種擋不住的驕傲。「那我陪你去,」「免!」好跩!但我堅持。「你要來的話,早上八點來,」她威脅我說八點看不到我,她就自己走人。「Yes, mane!」我乖乖的把鬧鐘set到七點,打算陪老太搭公車 – 先走到中山北路的台泥bus站,揮手搭一個218號,晃盪到士林,下車,再等一個223,再上車,再晃盪到天母振興醫院 ……。


你要是覺得一個84歲的老太太,獨自搭巴士在台北趴趴走是不可思議的事,那你就錯了,我們Minnie的本事不只這個;一進振興醫院,不能說她活蹦亂跳,但至少是如魚得水,大步前進,左轉右轉的先上個廁所再說,然後到詢問台,我像個外籍菲傭一樣亦步亦驅的跟著她從廁所到詢問台,以為她要問義工甚麼問題,結果她誰也不理,把架子上的單張、冊子一樣拿一份「回家慢慢看,」她說,動作之熟練,嘆為觀止。然後,老太太揮揮手對後面的跟班我說:「我們到那邊去量血壓,」醫院好像是她家開的,所謂的那邊,是遠遠的斜對角。這個Minnie有得是親友,姪子姪女們,外甥們,加起來少說也有一個中隊。這些晚輩們想來就來,想不來就不來,中秋節也會送個月餅柚子甚麼的,但依我看,總是少了那麼一點點心心相映的牽掛。老太太似乎看清了這點,也可能是因為她細胞裡的DNA作祟,她一切不麻煩人,通通自己來。根據我個人最近跑國泰醫院的經驗,大醫院的動線不是那麼容易辨識的,別說老人家,我小人家走著走著就會迷路,像兔子進了叢林,少不了請教義工一些問題。當下在振興醫院,放眼望去,所有的老人家旁邊都有個小輩跟著,幫忙跑跑腿甚麼的,只有我們Minnie,神勇得很。


坐下來,第一次量170,高,護士要她歇會兒再量,降到150,勉強可以接受。然後是到看診室,開始今天的主菜。Minnie是44號。九點開始看,看看錶,差五分九點,天哪,醫生還沒來! 44號要等到哪個世紀啊?氣她老大不聽我勸,七早八早就出門「太早了吧?!」逮到機會怪她一下。她根本不理我,敲敲門,把健保卡交給護士,「我每次都會請護士幫忙插隊,」Minnie出來後小聲對我說。果然,沒多久,護士就出來喊她「李 - 明 - 安」。有一套。


「護士叫我上四樓,」看診時我在外面等著(問她要不要我陪她進去,她說不要。)一出來就往電梯方向衝,我在後面小跑步跟著。「醫生說我心臟有問題,要我多運動,」Minnie手裡抓著一把紙,一面走一面說。「到四樓幹甚麼?」四樓到了,她老大不知道上來幹嘛! 我要她把手上的四五張紙給櫃檯小姐問問看,小姐一張張check,看到有張紙上寫的是頸部超音波,抬頭指著一個方向,要我們進去book時間。9月30再來給它超音波。然後下樓,批價、取藥,兩個不同的section,她老大也熟門熟戶的一一辦理。


走的時候再到廁所撒泡尿,算是大功告成。


然後,我挽著她的手臂,朝著回去的方向,再223的218 ………。

2008/09/21

台灣土鷄湯(1)

Let’s get involved

 成功大學思沙龍社團邀我去分享「你所不知道的科索沃」,他們體貼講員舟車勞累,安排夜宿台南飯店。其實我是習慣當天來回的,搭乘高鐵一個半小時就可回台北。只是這一趟,除了成大的演講,我還有另外一個重要任務;要為一位母親尋找她30年沒見的兒子,於是多待了一夜。

我與這位叫瑪莉的母親相識不久,無意間知道她已30年零八個月沒見到兒子,也知道她這個做母親的天天為兒子禱告,卻沒有任何機會見到這個兒子,是生是死?或出國?或結了婚?說不定自己已經做了祖母都不得而之! 只知道這個兒子的根在台南,而台南離台北卻只有一個半小時的車程,這短短一個半小時的路,她走了整整30年!

民國39年在台南出生,一個傳統禮教下長大的女孩,28歲,媒妁之言結了婚,與兒子分手時,兒子才四個月大。瑪莉的父親是基督教的牧師,她當年的新婚夫婿當然也必須是基督徒,事實上,事實上,放眼屬算了一下,瑪莉的親戚中專業傳道人不在少數,換句話說,這個故事不僅發生在民風淳樸的台南,更是發生在一群專業傳道人之間。只是30年,大人的是非對錯具往矣,30年,過不去的是兒子與母親的骨肉之情,尤可追。

 話說那天,在台南,講完課第二天一早,手上拿著僅有的資料地址,到旅館櫃檯詢問一條道路的走法,服務生非常專業,馬上影印了一張地圖,並用紅色水筆劃了一條捷徑,我就順著他畫的紅色路徑開始「行軍」。以為很近,卻不近,整整走了我一個半小時,還好是早晨,烈日尚未當中,穿梭在台南市的街巷裡,其實是一種享受。

 到了。按下門鈴。地址是瑪莉給我的,說找到他就可以找到兒子,這是兒子他爹的堂哥的家,屬親戚類。瑪莉還告訴我說,當年唯一可以對上話的不是這位堂哥,而是堂嫂,堂哥是牧師,堂嫂也是牧師,全家人都是拜耶穌的。瑪莉說,幾年前,堂嫂告訴她「我先生叫我以後不要再管你的事了,」說是有來自兒子爸爸那邊的壓力。於是這條唯一可以打聽兒子消息的線也斷了。有意思的是,令我不解的是,這對堂哥、堂嫂夫婦,每天都忙到不行的在自己的崗位上喊救靈魂,勸世人「來信耶穌!」至於瑪莉母子那檔子事兒,堂弟說不要管就不要管好了。

 「喂,」男生的聲音。
「喂,請問李牧師在嗎?」李牧師就是堂嫂。
「她不在,」
「我叫張桂越,從台北來,是台北一位老牧師介紹我到台南找教會的,可以進來跟您聊一下嗎?」我這麼說。
「請進,」門開了。見到了堂哥。後來才知道這位堂哥跟我一樣大,都是屬牛的。

 在客廳坐下後,我直接表明來意,讓他知道我才不是來找教會的! 我直接請他可憐一位思念兒子的母親,拜託他幫忙找到這位「兒子」,我當然也把母親的背景形容了一番,事實上他們是相識的,瑪莉告訴我說她和這位堂兄曾在美國神學院前後期同過學,在台灣校友會也見過面。但somehow,這位堂兄牧師抵死不承認,似乎怎麼也想不起有一位叫瑪莉的,不停的問我瑪莉姓甚麼?中文名字叫甚麼?糟糕,我因為才認識,只管叫她瑪莉,根本不曉得她姓甚麼,「大家都叫她瑪莉,Mary,她說你們認識,你們是同一個教會的,瑪莉的父親也是你們同一個總會的牧師 ………」根據堂兄現場的表情,我心知肚明,此兄是不打算幫忙了。「我們教會很大,茫茫人海,」果然,他的表情很茫然。他說他們教會很大,有很多支會,每個支會又有很多堂會,每個堂會又有上百以上的信徒「真的茫茫人海ㄟ!」堂兄顯得很真誠與為難,不停的重複「茫茫人海ㄟ」經驗告訴我別再浪費時間了。於是回了他一句:「牧師,你相信上帝嗎?如果我們都相信,那,就把這件事交給上帝,在祂沒有難成的事,不是嗎?」就差點沒說咱門走著瞧! 於是留下名片、手機號碼,走人。

 後來的故事發展證明我的直覺是對的。牧師大人明明知道兒子在哪兒,卻回答我「茫茫人海」,有意思,But why? 這樣的台灣,這樣的社會,竟然會發生這樣的事,我只能說不可思議,他好像是有隱衷的。更不可思議的是,這事兒竟然發生在一群拜耶穌的親人身上。依我看,這是傳統文化風俗習慣vs耶穌的戰事。雖說這一家的悲劇不是這群親友造成的,夫妻的分手也與這群親友無關,但,一種冷漠卻像瘟疫一樣在這群人身上、在這個社會中蔓延卻是事實。無形的大牆擋著這對母子30年無法見面也是事實。換句話說,所有的代價,所有思念的苦杯,是由這位叫瑪莉的母親吞下的。

 離開堂兄家後立刻攔了部計程車去搭高鐵,上了高鐵,我給堂嫂牧師打個電話,手機通了。「是我們男方對不起瑪莉,」這是她的第一句話。「我們來為這件事情禱告,」這麼說才像話嘛! 這位堂嫂左一句要禱告又一句要禱告的,我雖然回說光是禱告沒有行動是沒用的,但聽起來,她是蠻有感覺的,她的反應是很人性的,說得是人話,at least她知道瑪莉在受苦。或許因為她自己也是三個孩子的媽,將心比了心。「那就拜託了,有消息請打手機給我,」萬一這位堂嫂也來上這麼一句「茫茫人海」,那我就瘋了,and I was right about her。

 兩過月後, 6月15日,早上11點,老天爺發飆了。

「桂越嗎?快點快點!你們趕快坐高鐵下來,瑪莉的兒子下午三點鐘要到我們家來 ………」堂嫂牧師說這是神蹟,不停的說感謝主,因為這個兒子從來沒主動打過電話給他們,也從來沒有來過他們家,突然說要來,也不知道為甚麼來,只說有事要請教堂伯父,更奇怪的是,這位堂伯父從來就反對老婆管這檔閒事,這位「茫茫人海」的堂兄,這次竟然接到電話後,馬上急著找老婆快與台北姓張的連絡 ……… 這不是神在作工是甚麼? 這又不是奇蹟是甚麼?

 於是我也慌慌張張的給住在淡水的瑪莉打電話,當然還要打給我的老鄰居,84歲的李老牧師,她應該是台灣第一位女牧師,25年來都在巴西宣教,10年回台灣,瑪莉曾經是她的秘書,因為這層關係我才得以和瑪莉認識。今天遇上這歷史的一刻豈能少了她老牧師的分享? 幸好兩位關鍵人物通通在家,接到我的通緝令後立即會師台北高鐵,目標台南前進。

 抵達堂兄家時已是下午五點,能幹的堂嫂早已通知「兒子」晚兩個鐘頭到。我們抵達時,兒子還沒來。堂兄熱情的接待我們喝茶嗑瓜子,一桌子的糕點,有南部人的風情,一旁的堂嫂也忙進忙出的,不停的看錶「我到巷口等他,他沒來過,」至於我呢,除了拿著相機企圖抓住這令人窒息的moment外,不時的還不忘逗逗那位老叫我吃太陽餅的堂兄牧師「不是茫茫人海嗎?」幸好他還蠻幽默的,一個典型的台南男人,顧前、顧後、顧傳統、顧流言,甚麼都顧就是不顧一個母親思念孩子的心。不是一天兩天,是30年耶,不逮到機會糗他一下怎麼可以。我說,幸好他將功贖罪,免他死罪。「你那天走後,我馬上就告訴我的堂弟,」堂兄終於露了陷兒。「他說這件事情叫我不要插手,」叫你別插手就別插手啦?「還好上帝要插手!」我對他擠了個眼睛。

來了。戲幕升起。

 堂嫂先進門,後面跟著一個中等個子、相當有氣質的young man。我們個個目不轉睛,屏息以對,深怕錯過任何一格畫面。女主角瑪莉媽媽正好從洗手間出來。我不敢抸眼,也不敢呼吸,絕對不能錯失這人生大戲。

好緊張。

「這位……」堂嫂結結巴巴的,左看看右看看,指了指瑪莉「這位,我們來叫媽媽 ……」母親和兒子30年後的相逢,是用眼睛碰撞的。空氣是凝結的,現場沒一個人說話。母子倆都沒滴一滴眼淚,堂兄準備的一疊衛生指,一張都沒用到。母子兩個人長得還真像,沒見過那位叫爸爸的,但非常確定眼前的男孩是瑪莉的兒子,就這麼像。

「來坐,來坐,」堂兄打開了一世紀的沉黙。「這位叫阿嬤,」堂嫂繼續一一介紹娘家的人,指著一旁84歲的李老牧師說。老牧師從頭到尾笑嘻嘻的,她活了84個年頭,甚麼陣仗沒見過,但看得出她依然感動,一大早就被我折騰搭車到台南,奔波趕路卻沒有疲態,老太太一直保持著興奮狀態。「來坐,來坐,」堂哥好像只有這麼說才能沖淡一些化不開的東西。於是,大家從站著,變成排排坐,母子倆坐在一角,不停的耳語,聽不見他們說甚麼,只見他們母子表情都很嚴肅,不停的說著話。我拿著傻瓜像機在現場,卡ㄘ卡ㄘ的製造了不少噪音。

 瑪莉30年沒見兒子,兒子30年沒見親娘,加起來整整一甲子,60年,而台北到台南只要一個半小時,到底發生了甚麼事,壓抑了這對母子的想念?讓他們一個半小時的路走了30年?思念可以是毒蛇猛獸,可以吞噬一個人,可以毀滅一個人,這些不幸都可能發生而沒有發生,我只能說這是奧秘與神的憐憫。兒子從身上掏出皮夾,再打開皮夾,掏出身分証,給站在一旁,30年零8個月不見的母親看,看甚麼?要母親看他身分證母親一欄上寫著母親瑪莉的姓名,換句話說,母親一直在他的懷裡……… 這樣的一幕,誰還敢說不讓他們見面是對的!

我們在台南住了一晚,第二天,開開心心的回到台北。豐豐富富美美滿滿的回到台北,母子約好八月份放年假時到台北看媽媽。後來又聽說母子倆幾乎天天通電話,母子情的纏綿於是開始。

 多麼希望這個社會裡的每個人都是一隻愛管閒事的狗仔,畢竟有愛才管閑事,不是嗎? 那位堂嫂就是個愛管閒事的人,因為她愛管閒事,因為她的鷄婆成就了這場母子會,當然,前提是上帝更愛管閒事,是祂老大看不下去了。祂老天爺要是愛管的話,誰也擋不住的。總而言之,千萬別叫可怕的冷漠,讓另一個母親,一個半小時的車程再走30年!

 So, let's get involved! 讓我們一起來給它管個閒事吧!

2008/09/11

見神容易見鬼難!

這篇文章在本週324期的國度復興報刊登後有一些反應,包括報老闆對編輯部表達本文與該報宗旨不符等,有責備不該刊登之意。今天再把他舖上部落格,勢必引起另一波韃閥,朋友說我家醜外揚是冒教界大不諱的,是絆倒外邦人來信耶穌的,是該當何罪的! 亦有親友苦心勸說「這畢竟是個案,」不解我何苦為了一件小個案趕盡殺絕 ….. 。



首先,筆者認為是非對錯是不分教堂內與教堂外的,套句目前流行的一句話,貪腐是無顏色的,藍的綠的只要貪腐,通通抓起來,不是嗎? 再說,本案不是個案,冰山一角也。說人們看了這篇文章就不信耶穌,那是大看了我,我們得不得救是上帝的恩典,與我何關? 文章是寫給所謂圈內人看的,看的人當然是越多越好,至於不信的,看到了應該更好,順便告訴他們,教會與社會社團無異,由一群罪人組成,不同於一般社團的是,大家可以在這裡找到救贖,但是,但是,千萬別忘了,魔鬼也專門上教堂來找它的門徒,我們必須承認,這個世界是有個惡魔存在的,否則信上帝幹嘛? 所以,教會裡有狗屁搗灶不近人意更不近神意的事是很正常的,君不見有人在裡面賣過贖罪券,有牧者在裡面這個那個的坐了牢,都是正常,何需關上大門神秘兮兮,予人假道虛偽之嫌? 大可不必。再說一遍;一個人信不信耶穌有他的時候,那是上帝的事,不關我事,我只是對已經相信的、稱呼主名主名的信徒有點興趣罷了。



總而言之,下筆動機是為了一個更好的世界,坦坦蕩蕩,你我何懼之有?!



˙新生命小組教會給我上的一堂震撼教育˙


今天收到一位叫洪麗惠牧師的來信:
親愛的張女士:您好。非常地冒昧寫信給您。我是新生命小組教會的洪麗惠牧師,也是這次YOUTH CAMP營會主責的牧師,但因當天我個人身體不適,較晚去到現場,非常遺憾聽見您前幾天發生的事情。事實上我們和講員陳一平牧師原本期待,等到當天中午聚會結束後能夠與您交談,很可惜後來沒能夠碰面。不知道您是否這兩天有空檔,能夠有榮幸可以請您在我們的教會碰面喝杯咖啡,相信您也是非常關心台灣的下一代,所以那麼地用心。我也知道您為過去台灣的新聞界貢獻良多,我個人也是相當地佩服。不知道您是否能夠?若是方便,請您回電或EMAIL給我。麗惠牧師 新生命小組教會


事情是這樣的,今年暑假我住在母校,在校園出出入入,七月份,校園應該是冷清的,突然來了一群年輕人,又是旗幟又是煙火的好不熱鬧,校園也頓時充滿了熱情與生命力。好奇的問了警衛小郭,才知道有九百多人,而且是分三梯次,意思是每個禮拜都有900人次參加,總共快來了三千人。能吸引這麼多青年參加教會辦的營會,本身就是一種成功,跟我小時候的夏令會簡直是差太多了。於是我開始打聽「他們是那個教會的?」「新加坡的,」小郭回說。「而且來了好多年了,」


六月份才讓韓國的教會震撼到,他們韓國人千里迢迢的到台灣,自費租了小巨蛋佈道,韓國人關心台灣人的靈魂,其心態是跨越世俗國界的。如今又聽到新加坡的教會來台灣辦營會,我的心再一次被「外國人」關心台灣人的事實震撼到。再打聽一下,知道有20幾位新加坡籍的輔導,在康新及陳一平牧師的帶領下,遠渡重洋來到台灣,他們是新加坡City Harvest教會的一群基督徒。他們幹嘛要來台灣?當然是傳福音!當然是關心台灣人的靈魂!當然是奉行耶穌下達的使命「莊家多收割的人少」「你們要到普天下去傳我的福音」!於是我心裡開始響起了鼓聲,覺得該把這群新加坡基督徒的愛心報導出去,again,是一種跨越世界國界的愛,大國度也。是他們先感動了我,就像幾個月前被韓國人感動一樣。於是我順著心中的鼓聲開始行動 – 採訪。


那是一個禮拜四的晚上,第二天中午營會就要結束了,所有的輔導也都要回新加坡去,我必須要快。先拿了照相機,拍幾張營火會的照片,也做了一些決志同學的訪問,打算第二天再炒牛肉,訪問新加坡輔導和陳一平牧師。第二天一早,我開始尋找採訪對象,但是,也可能是太早,問來問去,脖子掛牌子的都是本土輔導,找不到一位新加坡輔導,問陳一平更是無人知曉! 奇怪? 人呢? 終於問到一位女士,她說她是台中東海靈糧堂的牧師娘,我表明態度後,她馬上說:「我帶你去!」於是我跟著這位牧師娘到校園的禮拜堂,說輔導們都在裡面,把我交給一位女士她就離開了。女士是台灣接辦單位(新生命小組教會)的工作人員,跟倔我幾十年的採訪經驗,這位女士一開口就被我歸為不友善類。女士先問我是哪個單位的,不是不可以問,而是問話的態度,我心裡已經決定不要把時間浪費在他身上。女士說要請示她的牧師才能決定是否接受我的訪問,當然可以問,不過既然要問牧師,我就不客氣的對她說「那就直接訪問你的牧師好嗎?」她回說;「請你不要照像,」短短幾分鐘,女士對我這個記者噴的全是負面元素,彷彿我是個壞人,最起碼它讓我覺得我是個不受歡迎的人。不要照相?!放眼望去,校園裡,有一半以上的人拿著手機趴趴走,都在照相,特別是最後一天,臨別依依,在等待最後一堂課的空檔,都在樹下擺pose,兒這位新生命小組的工作人員叫我不要拍,令我哭笑不得,直覺得不可思議。「怎麼辦?我已經拍了好幾百張了,」逗她的。「那,請你現在開始不要照,」遵命。她讓我等一下,他進去後台請示牧師,十分鐘後,一位年輕男士與她一起出場。他也是,先問我公司行號背景資料,「請問貴姓?」該我發言時我先問他貴姓大名「姓趙,」叫甚麼?「叫我趙傳道就好了,」總而言之,這位趙傳道態度非常客氣,十分有禮,表示抱歉,說這是一場不對外公開的聚會,也就是說不能接受我的採訪,說得再明白一點,這次營會是不歡迎記者報導的。至於本週的主要講員陳一平呢? 問他,趙傳道的說法是,陳一平不和大家住營區,住城裡,九點鐘才會上山,臨時是找不到他的。既然眼前兩位幹部的態度一致 – 營會不對外公開,記者不受歡迎,那我還杵在那兒幹嘛? 還不走人?


不同於一般的職業採訪,我當時沒有憤怒與不平,沒有奮戰一博的心情與力氣,只有「不可思議」的震撼,一種不敢相信與不解。當時浮現腦海的是一幅新約時代的畫面,那是門徒為了保護耶穌,為了不要讓耶穌太累,理由相當充分的在耶穌身旁圍成個圈圈,找出一萬個理由,包括耶穌需要休息等,阻止信徒們的「打擾」。被門徒阻擋的包括一群頑皮的小朋友。且看耶穌怎麼說的:「那時有人帶著小孩子來見耶穌,要耶穌給他們按手禱告,門徒就責備那些人,耶穌小孩子到我這裡來,不要禁止他們,因為在天國的正是這樣的人,」兩千年後,故事重演,情節依舊,不過是老套翻版罷了。



其實真正讓我震撼的倒不是趙傳道的演出,而是當我正要轉身離去時,一輛黑色禮車不偏不倚的就停在我的面前,車門在我正前方打開,一位從髮型到鞋子都極時髦的青年踏下車子,直覺告訴我他就是the one「請問您是陳一平牧師嗎?」套句中國人的話說「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答案是肯定的。我全身起了雞毛皮,震撼與驚艷中,我遞上了名片,說明希望能訪問他的動機,也簡單的說了一下對小巨蛋的韓國佈道會的感動「I’ve heard about it,」陳一平說他聽說韓國「愛的戀歌」佈道會的事,然後我指了指站在後面的幹部,不客氣的說他們說不許採訪,陳一平很有禮貌的拿著我的名片回說「I will call you,」表示會打電話給我,於是,我留下我的手機,帶著愉快,開心的走人。回宿舍前,經過吉姆與珍娜博士的門口,忍不住敲敲門,把五分鐘前遇到陳一平的「奇遇」分享了一下,他們聽完也很興奮。



一個半小時後,算算10點半,大會敬拜讚美完畢,陳牧師要開始講道了,我當然要進場去聽,是為我的採訪稿做準備。我是這所學校的畢業生,對講道的地形瞭若指掌,為了避免打擾聽者,我繞到後台,小心翼翼的找了個角落,坐在磨石地上,輕輕的拿出筆記本,開始聽寫。講員陳一平背對著我,在正前方站著,由於是後台,前方的人是看不見我的。當天的訊息很清楚,講的是天國的鑰匙 – 禱告。我坐在地上聽著寫著,突然,眼前出現了一雙大腳,again,那位叫趙傳道的來了,可謂陰魂不散! 他禮貌依舊,說,這是營會幹部的地方,要領我到前台的貴賓席,並請我體諒與合作,同時,另一位工作人員悄悄的把後台的門關上,大概是怕我鬧場,這些動作,等等,都看在我眼裡,也印在我心裡,煞時間,空氣無法流通,令我窒息。



貴賓席?!我隨著趙傳道出了後台,他以為我會隨他到前台的所謂的貴賓席,我卻走進校園,選擇快步退場,我能在人家聽道聽了一半進場打擾嗎?!「如果我是個不信耶穌的記者,你覺得呢?」丟下這句話,任趙傳道在後面追趕跑跳碰,他一面走一面解釋,對我來說,不必了! 已然失去胃口。道理總是漂漂亮亮的,不是嗎?當年的門徒,天天伴著耶穌,目睹他行神蹟奇事,恐怕比照傳道更會分析不讓進場的道理,理由千千萬,一切都是為了耶穌好,不是嗎? 今天的傳道人學得也挺像的,而且是青出於藍過於藍。不可思議。



12點,禮拜完畢,我看看錶,該到大門堵一堵陳一平了,畢竟他paromised我要call 我的。警衛告訴我陳還在教堂裡,我也遠遠看到他在人堆裡簽名,只好等他。大門口一群手提太陽餅的年輕人,一看就知道他們是新加坡來的輔導,我很自然的上前「搭訕」。他們大都二十來歲,本身都是大孩子,有些已經來過兩次或三次,談話間感受到一種生命的熱力,他們說台灣的年輕人比較熱情 …… 說著說著「Hi carol,」吉姆和珍娜從大門口走進校園,他們是去淡水銀行取錢回來。一見我,吉姆馬上告狀,說老婆大人不爽,因為方才聽完我的「巧遇」故事後,珍娜也好奇的走到教堂,想進去聽聽陳大牧師講道,「but they wouldn’t let her in !」說工作人員告四珍娜說是私人聚會不能進去 …….. 我請這對教授夫婦在大門口等一等,先別走,咱們等陳一平出來好好反應一下。



黑色禮車緩緩使出停車場,在我們面前停下,眼看著陳一平從教堂走出,走出簇擁著的青年人群,粉絲吧! 就在此重要時刻,突然,眼前出現黑色西裝保鑣型的男仔,性質有點像保鑣,「what do you want?」問我「想幹嘛?」Again,不可思議。幸好此時陳一平出現,我先把吉姆夫婦介紹給他,並且說他們是本校的老師,陳倒是很客氣的握手,此男仔立即退下,我馬上先介紹了一旁的吉姆與珍娜,說他們是學校的教授,剛剛想進來聽你講道被幹部拒絕了 ……,陳牧師立即伸出手,微笑與禮貌的打了招呼,眾目睽睽下,陳一平處變不驚的說「I will call you,」這位新加坡籍的牧師,神的僕人,還是保持一種風度,溫柔的說會打電話給我。


到我發稿為止,始終沒接到陳一平一再promised的call,倒是接到一位叫洪麗惠的、要我到她辦公室喝咖啡的電子信。


這是今年暑假我在台灣的奇遇,與大家分享。


2008/09/08

記者會現場看高俊明向施明德道歉的高招

記者會現場看高俊明向施明德道歉的高招


˙讓道歉的歸道歉˙
前幾天參加高俊明與施明德舉行的聯合記者會,筆者在現場看到高俊明拍著施明德的肩膀,在十幾架SNG直播車鏡頭前,在全國觀眾面前,連連說了好幾次對不起,又看到施明德不停的讚許高俊明的「人格高尚」「堪為政治人物榜樣」等語,筆者在台下現場,突然覺得一陣沙石飛來,煙霧瀰漫,無法看清當天記者會的主題 – 愛的重建。

高牧師,從講話內容,到他的body language,從頭到尾,擺動的哪裡是歉意,他不停的揮舞台獨旗幟,老牧師用盡力氣利用這個機會宣示著他的台灣國理念,他不是來向施明德道歉的,道歉不過是層皮,幌子罷了。台獨無罪,如果新聞稿上寫的是台獨宣示記者會,理念不同的可以選擇不來就是,甚麼年代了,連共產黨都可以在台灣遊街组黨,但是這是一場寫著高俊明要向施明德道歉的記者會,裡外不一,筆者就有受騙的怒氣了。

高俊明披的如果只是施明德這張皮也就罷了,他還披了件耶穌的衣裳,口口聲聲「施弟兄」,並且用愛的重建為主題,更坐在聖經傳道書「喜愛有時,恨惡有時,爭戰有時,和解有時。」大字報下侃侃而談,整場記者會用盡了基督的字號,給人耶穌一般的行徑與錯覺,筆者就斯可忍孰不可忍了。因為耶穌何等的人也! 行家都知道,基督的的恩典是白白給予,世人是白白領受的。根據基督教的道理,世人還是罪人時救贖就已經臨到了,沒甚麼條件的。而眼前這位畢生傳講耶穌道理的牧者高俊明,從12點記者會開始,從主持人手中接下麥克風的煞那,就展示了他今天的道歉將在許多條件下進行;

首先,在眾多記者期盼下,高俊明以主角的身分開了金口,他撇除了中華民國官方語言,以台灣話發音,對我這個敏感的外省豬記者來說,這是高俊明的body language,在道歉的同時,他主要是藉此機會機宣示他的台灣國理念,這是下馬威,弄得大陸記者雞飛狗跳,忙找人翻譯,又怎樣?!台灣話無罪,然而中華民國是有官方語言的,在座有幾位國外來的記者,包括香港與大陸的特派員,聽台語是比較吃力的,官方語言是方便大家的,在台灣國尚未成立前,在台語尚未晉級為官方語言前,拜託不要用這種方法疼惜台灣。這明明是一個單純的技術問題,高俊明硬要把它弄成政治問題的話,對不起,那我們就政治以對。

在主持人長篇大論後,眾記者終於盼到高俊明時,一開口就是台灣話,擺明了他台獨旗幟鮮明後,接著他唸出了他寫給施明德道歉信函的第一句話「因為施明德是愛台灣的人」「施明德是願為台灣主權奮鬥的人」,所以他不該罵施明德是「賣國第一勇士」不該罵施明德「貪財好色」,所以今天他希望施弟兄原諒他。筆者擠在地毯上,看著高俊明當著8 部SNG車鏡頭前的performance,直覺,他哪裡是來向施明德道歉的,他是向他的台獨市場重申他的理念不變,證明他即使是相洪杉軍頭目低頭道歉,亦不改其台獨本色的。Just give me a break!筆者認為你愛怎麼怎麼,就是不要把個基督耶穌扯進來,這樣就太扯了,因為萬一我也是基督耶穌的信徒,我的台獨理念可不可以和高俊明的不同款式呢?!

讓道歉的歸道歉,幹嘛要先喊兩句口號才開始「道歉」,施某畢生為台灣主權奮鬥,非始自陳水扁時代,早在兩蔣時代,施家兄弟就為台灣主權付出代價,「他是疼台灣人的」「他是願為台灣主權奮鬥的人」你高俊明是今天才知道的嗎? 我說高俊明在放煙霧彈,企圖混淆他當年辱罵施明德「賣台第一勇士」「談財好色」的時機與動機。事實上,高俊明到今天還沒有真正的認錯道歉。他的語言表現當年他指責施明德的言論是理直氣壯的。

亞洲電台記者梁冬首先發難,他請教高俊明,施明德的台灣主權理念幾時年來一直沒變,他當年發動的红杉軍起義是反貪腐,換句話說,高俊明應該為他當年在施明德反陳水扁貪腐如火如荼時倒打一扒、影響視聽(特別是長老會的基督徒)道歉,為當年誤挺陳水扁清廉道歉 ………。我的解讀是,梁冬要問他何以今天掩飾自己的真正錯行,打著捍衛台灣主權的旗號上陣? 問得好!不愧為老記者,老記者的本事就是能在煙霧彈中找到way-out,休想蒙混。

在煙霧但中陣亡的包括施明德本人,他似乎相當感動的說對高俊明的恨「不只煙消雲散,並且對他有了尊敬,我看到了甚麼叫人格,他讓怨恨消失,同時給台灣點燃一盏明燈,他願意向後生懺悔,並寬恕,是何等的了不起 ……」again, give me a break!筆者盡量把問題眷在當下的記者會;高俊明辱罵施某時,正直红衫軍如火如蒤反陳水扁正甫貪腐當頭,打擊施明德就是打擊红衫軍,更是立挺打擊的貪腐對象陳水扁,這個邏輯是明明白白擺著的,多年後,高俊明弄了個這麼大的道歉陣仗,把我老人家都騙來了,卻不見他的一絲悔意,還要利用這個機會搞宣傳,能不火大嘛?!

高俊明當年是力挺陳水扁政府的,說陳水扁貪腐就是賣國,今天,不變的是施明德,變了的是陳水扁的台獨神主牌的所謂愛台灣地位,陳家洗錢醜聞證明了施明德當年红杉義舉的正當性,變了的是高俊明的陳水扁信仰,筆者以為這些才是高俊明開記者會上要道歉的本質與意義。

對筆者來說,高俊明也真如聖經所言「犯罪有時,道歉有時,」他要是再不道歉,差一天施明德就錯過法院申告權,此時機一也,筆者合理的懷疑高俊明的道歉是不得已的,閘已經架在脖子上了,免得到時被判有罪敬酒不吃吃罰酒。另外,今日的陳水扁如過街老鼠,人人喊打,與他劃清界線者眾,此時機二也。總而言之,這是一場高舉台灣主權的記者會,一場條件式的道歉儀式,這更是高俊明為穩住台獨市場而舉行的記者會,比較扯的是把個耶穌基督弄進來,開口閉口主耶穌的,實在不敢領教,煙霧瀰漫,令人窒息。

2008/05/10

外交掮客何罪之有?

外交掮客何罪之有 - 正確看待外交掮客


基本上,掮客是台灣外交線上的海軍陸戰隊,海路兩棲,專業掮客在每一次建交行動中功不可沒。以台灣目前的景況,要建交,不可能官方對官方,掮客是整齣戲裡必要的隱形角色。去問錢復、去問田弘茂、去問所有幹過部長的外交官或大使們,掮客幫了他們多少忙? 建交後,他們通常默默出現在建交酒會上,混在行政院長或經濟、外交等部長的經貿投資團裡,酒會少不了他們,除了幾個關鍵人物,沒有人知道他們的身分,關鍵人物會向他們敬酒,謝謝他們的努力,建交,是完成了不可能的任務,賓主盡歡,沒有人問他拿了多少錢,這樣的事,年年發生,希奇嗎? 電視上看到前後任外交部長們對外交掮客撇清關係,高高在上的嘴臉,我深深厭惡,不得不為掮客們說幾句話。


第一,不是所有的掮客都是壞蛋。
第二,今天的問題不在掮客,在外交部的方向與策略,是思維的問題。
第三,外交的腐化與老共打壓無關。扁政府撲火的同時,新的領導層,歐鴻鍊等新外長,掌舵的,除非改變外交航道,否則類似甚麼金紀玖的故事將繼續出現。


其實,外交掮客是一種近乎專業的行業,和各行各業一樣,掮客有好有壞。他們辦事拿錢,不管國民黨也好、民進黨也好,他們和Boss之間都有一定的默契,談成了多少錢,不成也有不成的規矩。基本上,他們不是沒有國家民族概念,但他們更有專業經理人的靈光腦袋,好的掮客懂得自律,他們在外交第一線上兩棲作戰,黑夜搶灘,默默的做,不但是影子而且還要是個啞子,是真的鴨子划水。專業的掮客懂得登陸後讓老闆坐上主桌,曉得退居幕後,讓外交官風光驗收成果。一切風光的事要讓政府大官們享受,這叫上路,彼此建立了信任後才能繼續下一個攤頭。套句程建仁說的「到某個階段,要把他們排開,」看過Tom Crise的Mission Impossible吧? 「你出事,我們不認識你。」凡是專業的掮客,都聽得懂程建仁把他們排開這句話,而且能掌握退場時機。以馬其頓來說,我知道有個中間人,幾年來,就是不知道他是誰,我認為這小子應該是專業一族的掮客,a Pro.任務達成、皆大歡喜後,他也悄悄退場不留下任何痕跡。


一個專業掮客不是只做一單生意的,他們是知所分寸,有所不為,他們縱橫兩造,深知信用是這一行的生存之道,有信用才能在暗中細水長流。不是所有掮客都要先拿錢再辦事,有時候,他們要先墊錢才能達成任務。外交部的官僚體系,眾所週知,一關關,請錢請得很慢,常常急死他們,不墊錢事情就很難辦下去,所以,有些專業掮客常常苦不堪言,所謂「想不到的屁事一大堆!」當然他們也相信只要把事情辦好Boss是不會賴賬的。除了要有墊款的本事,他們當然還要有一定的政商關係,罩得住,認識到Keyman才行。他們要不有一定的個人事業,要不有一定的人脈,以台灣目前的外交處境,政府不可能直接與對方官方接觸,中間人,即所謂的掮客成了必要的棋子。


在全國沸沸揚揚的炒著外交掮客的醜聞案時,在邱義仁、黃志芳辭職待押的境況下,我看到程建仁還在電視上說「我們建交的目的是以經援為主,」時,證明我的擔心與失望沒錯,誰不知道台灣的外交向來以建交為目的,以經援為手段,甚麼加工出口區全是騙人的,請不要再糊弄世人,說甚麼經援或人道,君不見,斷交那天,就是我們經援撤退的一天,菜種一半、魚釣一半就匆匆走人,馬其頓如此,查德如此,you name it! 政府樂此不疲,留下錯愕的、需要幫忙的農人與窮人,這,人道嗎? 忘了還有呂秀蓮常講的那句給你魚吃不如給你釣竿等美麗的句子! 程建仁是外交部老公務員,說著自己都以為是真理的謊言,卻如此誠懇! 恐怖的是,他代表了一海票的外交人,即將登場的歐鴻鍊在缸裡泡了太久,能指望他有改變航道的能力與思維嗎?上任後他當然是握著舵盤,照祖宗的航道緩緩漂流 .... 抓掮客是抓了標,航道不變,掮客萬萬歲!

2008/02/25

電視辯論這玩意兒

剛看完馬、謝總統候選人電視辯論,很自然的把他們和1960年甘迺迪與尼克森的電視辯論想到一塊兒,25年前在美國學演講傳播(Speech Communication)時曾花過一點時間在學校上課討論尼甘的那場辯論。美國老一輩媒體人應該都記得 - 尼克森當年的表現,是他措失江山的一役,是他的滑鐵盧。有美國歷史學者說「Nixon in fact lost primarily due to the invention of the televised debate」不過,他也記取教訓,1968年東山再起時,不敢輕忽電視的利害,雖然四年後捲土重來贏得總統大位有當年的客觀因素,但是尼克森也承認上電視要有備而去,再也不敢鬍子不刮的就開麥拉了。威爾斯大學新聞研究所還開課要學生對那場電視辯論做比較,可見電視形象的重要性。



上電視,面對全國觀眾,首先要注意的不是你的政見,而是你的外表與氣度,也就是帥不帥,美不美。簡單的說,觀眾喜不喜歡你的樣子很重要,你的樣子不行,你的政策就扣分,這是現實,沒甚麼道理。尤其30歲以下的青年族群,他們也是一票,在端出執政牛肉前,候選人必須是可口可樂,要先可口,樣子要先好吃再說。當年尼克森穿了一套淡色衣服,頭髮澎鬆,一臉倦容,才大病一場,從醫院出來,老像畢露的出現在每個人的家裡時。甘迺迪呢,年輕是最大的本錢,但他也不仗持年輕,反而深色西裝領帶,「油頭粉面」非常光鮮的出現在螢光目前,美國人說甘迺迪”not only look better physically, he also came off as polished, articulated and mature ……”說他不但長得好,優美文雅,口才好” 立刻就把對手給比了下去。尼克森是政壇老鳥,辯才無礙,但他小詡了必他笑又沒經驗的對手,即使他說得天花爛墬,也比不上帥哥的一套襯頭的西裝,他們一共辯論了四場,聽說尼克森親人一看到他在第一場電視上的模樣,就說「完了完了!」



剛才看到馬英九與謝長廷的表現,就外表來說,兩個人都屬典型的公務員打扮,非常「一般」,趨於保守,看得出來是以不出狀況為佳。筆者不是在這裡要候選人刻意打扮得驚艷或花俏,而是,在關鍵時刻要刻意設計的,因為每個人在電視上有自己的顏色,不同的人上電視選適合自己的顏色,否則無形中就扣了分。不要說男人很難打扮,錯了! 光是西裝就有很多種呈現方式,顏色就是學問,淺藍和深藍就不一樣,米色和深咖啡色也不同,黑色尼料西裝上衣,配金排釦或配黑釦子給人的感覺就不一樣,加上襯衫顏色和領帶,學問可大了。可惜今天下午,我沒有看到謝、馬兩人的刻意打扮,幸好他們倆都一般平凡,好家在,不像尼克森VS甘迺迪的強烈落差。



甘迺迪以一個fresh,沒有治理國家經驗的小議員,險勝艾森豪副總統的老鳥尼克森,衝破了美國人擔心甘迺迪太年輕不適任總統的憂慮,四場電視辯論功不可沒。事實上,根據美國當時的民調,聽收音機的都以為尼克森會贏,因為他們看不見特寫鏡頭下尼克森臉上的不長不短的鬍子,當年要是他肯刮乾淨,歷史搞不好就重寫了!

2008/02/21

史匹柏有愛才管閒事

愛,才管閑事。



史匹柏不幹了,退出奧運藝術顧問團,說他「良心不安。」他要用這個引人矚目的行動換取中國對蘇丹的壓力。史匹柏的聲明,震撼與激勵角落裡一個微不足道的我,可能是兩年前去過現在鬧得狒狒揚揚的達福爾省的難民營,與難民們面對面接觸過,回來後,任何與達福爾難民有關的消息,都叫我豎耳聆聽。



我說史匹柏、米亞法蘿、九位諾貝爾獎得主、南非主教圖圖,這些在世界上有名望的人,上星期四,在英國獨立報簽名登廣告,呼籲中國不要賣武器給蘇丹,他們的靈魂是美麗的,包括奧運主席都簽了字。



其實,我個人的感動有甚麼重要,讓我不安的是幾位台灣朋友們的反應,他們指著我鼻子說史匹柏「愛管閒事!」「把他美國政府管好就好啦!」「伊拉克被美國搞得一踏糊塗,他怎麼不去管啊?」「關他們屁事!」「還不是為了石油!」這是我幾位台灣朋友的態度,與中國官方的反應沒甚麼兩樣「蘇丹的問題是內政問題,達福爾問題也不是中國造成的,」「我們認為政治不應該干涉體育,」……。


在達福爾邊界我遇到一位叫奧利維亞的Human Rights Watch人權組織工作人員,他在查德與蘇丹現場觀察了10年,所謂觀察,不是坐著沙發吹著冷氣,而是穿梭在沙哈拉的村子裡,躲避土匪的狙擊,神出鬼沒,他們寫的報告與拍的照片是用性命換來的,是聯合國決定行動的重要資料來源。這群人權工作者拼了命的幹,所謂何來?奧立維亞是法國人,他為甚麼對跟自己毫無關係的黑人冒生命危險協助他們? 過去幾年,他一直呼籲聯合國派兵進入達福爾省,他有親眼看到全村被屠殺的經驗,他也看到非洲聯盟(AU)慢半拍的出現,不但慢,AU的武器比不上蘇丹政府支持的土匪民兵,這些「愛管閒事」的人權工作者,把現場實況報告出去,呼籲聯合國派維和部隊。已經有20多萬達福爾黑人死了,兩百五十多萬老小被迫遠離家園。是人權工作者愛管閒事,冒死管閒事,達福爾黑人被阿拉伯族統治者的殘暴才得以揭露,黑夜才見得了曙光。對我那些不削史匹柏管閒事的台灣好友們,你們的理性是看不見也聞不到才被掠燒過的村落,是丈夫、是妻子、是唯一的女兒、或兒子被打死在騎著馬來的Janjiway(出沒在達福爾省土匪)槍下。



有人有機會站在達福爾現場,把悲劇真相傳遞出去,世界各地不管甚麼人,接到消息的,出錢出力,我卻是很驚訝聽到自己的朋友如此理性的叫史匹柏回去管管美國自己家裡的事。要說人家的內政不可插手,那位南非圖圖神父為何給胡錦濤親筆寫了信,請他給蘇丹下壓力?當年曼德拉在牢裡17年,就是靠大家的多管閒事,南非的種族隔離才給推翻。


這道理史匹柏也懂,還有那九位諾貝爾獎的得主,包括奧運大會的主席,他們都知道感性的雞婆是有效果的。

2008/02/18

有種 - 科索沃!

馬其頓所有有頭有臉的阿爾巴尼亞裔,今天都急著往科索沃首府普里斯丁納跑(開車一個小時),趕著去參加各種party,「喝個爛醉才回來!」朋友說。


早就知道他們要宣布17號獨立,時間到了,打電話給一位阿爾巴尼亞族群的領袖之一,說聲恭喜「我不能代表我的國家,但我可以代表我個人,祝你們建國快樂!」他好高興,為了討好我吧,竟然回了一句「我也希望你們台灣能早點獨立!」電話費太貴了,我沒法在電話中把台灣獨不獨說個明白,但畢竟我不是激進份子,他又是如此善意,我還是快快樂樂的謝謝他的好意。


這世上,好像每個國家的獨立都得來不易,科索沃人民的尊嚴,也是用自己的血換來的。1999年塞爾維亞清洗科索沃,被北約教訓,塞爾維亞不得不放手。難民重回家園後,當初說好讓聯合國託管五年,五年後要是科索沃能一步步達到聯合國設定的標準,就有獨立的空間可談,於是科索沃開始一步步走,也完成了階段性的要求,但是拖拖拉拉,談來談去,塞爾維亞總是不放人,永遠是「科索沃是塞爾維亞不可分割的一省」。國際上,俄羅斯強力支持塞爾維亞,除了同是斯拉夫族群外,在巴爾幹平衡美國與歐盟的勢力才是真正的目的,於是科索沃在安理會就別想過關。至於中國,阿爾巴尼亞人心裡都明白,中國不支持科索沃獨立是因為怕有「台獨暗示」。於是談來談去,5年早過去了,科索沃早就失去耐性了! 聯合國不承認怎樣? 俄羅斯、中國不讓獨立又怎樣? 科索沃就是要獨立,來個自行宣布。


可以這麼任性嗎? 一個90%失業率的國家,窮到不行,怎麼敢冒犯塞爾維亞? 再深入的想一想,要是歐盟或美國不讓獨立,他敢嗎? 他的獨立必定是在某些大國的共識下進行與宣布的。根據公開的秘密,美國將拔個頭香第一個承認科索沃是獨立國家,馬其頓將跟進,第二個承認,然後歐洲國家將陸續跟進,那些同屬回教的土耳其等阿拉伯大哥們自是樂見其成,排隊上香。


至於我這個台灣人,在整件事上看到了甚麼? 長話短說:



1. 團結一致 – 你去科索沃問每一個人「想獨立嗎?」答案百分之百「YES」,每個人想獨立想得快發瘋了,不管政黨,各行各業,即使有不同的理念,但對獨立這件事上,全體國民是口徑一致的(境內5%的塞爾維亞人起不了甚麼作用)。這種非獨立不可的毅力,比核子彈還具威力。

2. 團結就是力量 – 問他們對塞爾維亞反應的看法,有位大學教授對我說「they are like children」,意思是小孩吵吵鬧鬧,說他們是一群不面對現實的孩子。我個人看阿爾巴尼亞人,覺得他們是一群是有強烈民族意識的族群,特別在馬其頓的阿裔政治圈裡,我看到一群深沉與有智謀的政治人物,他們周旋在歐盟與美國大使之間,知所進退,亦進亦退。我也看到科索沃全民皆兵,他們是悶著頭幹的一群,不怕死的族群,與對手在性格上有極大的差異。在科索沃村子裡竄來竄去,三步五時就會看到路邊有外觀款式相似的墓碑,上面都掛著花圈,他們說是陣亡的烈士,多數都是山上打游擊的KLA(科索沃解放軍)。阿爾巴尼亞人的拼勁兒,讓每個駐守在科索沃或馬其頓的國際社會大使們,各各都領教了,不敢忽視,經驗告訴他們,不答應他們就上山打游擊,鬧得你整個歐洲不得安寧。

3. 私心帶來災難 – 我的是政客米羅塞維奇。科索沃本無需走上獨立這一步的,長或短說,幾十年來,在鐵托時代一直都是自治省份,他們有充分自治權力,日子還算過得去。鐵托死後,米羅塞維奇為了在黨裡的地位,為了選總統,他收回阿裔的自治權,代之以警察統治,故意刺激鐵托時代積壓已久的斯拉夫族群失落的民族精神,百姓像皮影戲裡的人物,被米氏挑動得瘋狂不已。結果,死了多少人不說,一個以愛國、愛族群、維護歷史傳統為糖衣的大戲,落幕時,米羅塞維奇死在海牙監獄,科索沃今天宣布獨立。結局完全沒有按著米羅塞維奇導演的本子走。

這場戲,不知道台灣的觀眾看了做何觀感。

2008/02/11

三問美斯樂雷雨田將軍

夕陽西下。美斯樂。

朋友開著休旅車輕輕駛過櫻花餐廳,一位老者右手扶著柺杖坐在花園石凳上,望著遠山的茶園。金色的陽光灑在老者軍人的肩膀,隔壁紀念品店的員工一面開店一面打著麻將,嘻笑的聲音絲毫不影響老人。


「他就是雷雨田,」朋友對我說,車子慢慢滑動,好讓我看個夠。

「要不要下來訪問?」

「不要。」

二十年前隨韓定國來泰北,那一趟訪問過雷先生。車子緩緩從老人右邊駛過,我目不轉睛的盯著他,歲月是真的厚待了雷老,92歲,英挺依舊,當年他在節目中說了些甚麼已不復記憶,只記得一句話「不要再給我們寄衣服鞋子啦,我們沒錢去海關取 …」那是23年前我在華視新聞雜誌拍攝「泰北投資系列」雷老說的詞兒。


這一趟(2007年12月),到泰北山區裡竄,像隻土撥鼠,美斯樂就去了兩遍。第一趟,剛到,聞到了一些焦味,兩禮拜後再去,寫下了這篇非常主觀的觀察,我確定我的觀察不過是冰山一角。

請教雷先生:
美斯樂的櫻花餐廳,是當年台灣政府為了體恤老兵,想出開發觀光的點子,蓋了個櫻花休旅餐廳,包括旅館,賺了錢,好讓老兵們按股分紅,過個小日子。那是沈代表的時代,外交部拿了5萬美金,不夠,官兵各自出一點錢入股,成立了管理委員會。去年,雷老把股東聚了來,說為了怕未來兩腿一伸,有麻煩,於是要退回股東股份,把錢環給股東。我訪問過的股東們都說:「你答應也好,你不答應也罷,反正他要收回就是了 …… 。」這是逼退。幾乎各各心不甘情不願的退了股。當年台灣政府的好意是要照顧老兵的,五萬美金不是給哪一個特定的人。無論如何,屬於大家的財產,沒得商量就逕自宣布散股,是需要解釋一下的。匆匆瀏覽餐廳的時候,看到員工上班時就在櫃檯邊上搓麻將,不需要等到日雷老兩腿一伸,就此時此刻,在管理上已經出了問題。雷老,政府當年對孤軍的關照,怎麼成了今天您獨家經營的局面? 給個說法吧。


二問雷先生:
這個問題和美斯樂101茶園有關。

40年前,1967年,退輔會主任趙聚鈺到美斯樂查訪,看到當時孤軍的苦況,回到台灣立刻向經國先生報告,擬出50個名額接濟孤軍子弟初中畢業後回台升學計畫,那是孩子留著鼻涕,連鞋子都沒得穿的年代。除了幫下一代找出路,退輔會另一項計畫就是協助三、五孤軍找生路,成立示範農場,此一計畫得到泰王的鼓勵,免費給了500萊的土地發展農業。退輔會派宋慶雲到泰北擔任「退輔會泰王山地計畫工作團團長」(工作辛勞與成果暫不在此多說),宋團長教導孤軍摘種以及培育果苗等等技術與行銷,規劃上各地農場歸當地村民自治會,所有的一切辛勞,目的也都是補助老兵和他們的眷屬。後來1982年救總從輔導會接手,繼續協助老兵的這項工程,具我所知,當年在救總龔承業團長的監督下,薪水肥料等等開銷帳目全部公開,當時有十幾個示範農場。


救總八年階段性計畫完成後,各示範農場歸村民自治會,自行經營。有些承租出去,各村自治會各有一套管理方法,但,無論如何,帳進帳出都應該公開給村民一個明細表。So,雷老,當年中華民國政府的善心好意,任何國民都有權利請您把美斯樂示範農場承租給101私人茶園的租約公告美斯樂,國家(屬於村民)的錢是怎麼用的?十幾年來的所得,應該用於建設美斯樂,雷老,錢到哪裡去了?!據我所知,自治會的成員沒人看過帳目清單。想請問101的租金到誰的手裡? 怎麼用的? 事實上,這是台灣的錢與關心,屬於村民老兵的,您就再給個說法吧!


三問:
花園裡站著個大石碑,刻著中國大陸災胞救濟總會歷年的工作誌銘,這個櫻花餐廳,這個有太多台灣影子的觀光旅館(包括餐聽),邊上有個戰史館,配著照片寫著孤軍的血淚史,每場戰役,寫著雲南國軍的犧牲與苦難 …… 稍微知道孤軍背景的人,進到這個簡陋的歷史隧道裡,很自然的覺得不太對,怎麼看都不對,少了一個人,一個不可以少的人,找不到五軍師長段希文將軍的照片與文字,而段將軍卻是泰北孤軍歷史的一部分,這是任何人都無法抹滅的 - 事實,何以?



一位美斯樂的年輕朋友,打算在自家屋頂加蓋房子,向村長報備都不行,還要向雷老報備。說明雷雨田成了美斯樂的酋長,一個終身的土司,他的權力是一輩子的、是不容挑戰的。對長者的尊敬是中國人的優良傳統,雷先生高壽92,美斯樂的孤軍二代今天也都四五十歲,卻少有敢與他頂撞的。根據我一個月的觀察,我誠實與主觀的說,美斯樂全村的沉默是一種病態,是令人好奇的,應該不只是因為雷老年邁或對長者的尊敬吧! 我看是從小看著父親對長官雷將軍的服從,那是將軍簽字下條子人命救嗚呼的年代,彷彿上海灘,部下養成了一種聽命的慣性,如影覆天,機械式的懼怕影響了大是大非的判斷,更阻礙了整個村子的發展,美斯樂應該發展得更好才對! 然而,上海灘的日子隨著海浪應該往矣,老兵死的死,活著的也都七老八十,我是為那些二代或三代不平罷了。

這次20年後回美斯樂,欣喜的有柏油馬路可以踏了,當年宇宙光林治平、孫越騎驢子送炭到泰北的日子不再,小朋友有鞋子穿(但並不表示物質富裕),山上有橘子,有茶園,有櫻花 …… but still,something is going wrong,今天的泰北有新的問題,隨便舉個例子好了,有好幾千的第三代上中文學校,學校的書本、教師、教舍都是問題,另外,面臨中國對泰北孤軍強勢的接觸,台灣政府始終對泰北沒有一套因應策略,八年來,陳水扁政府對泰北雲南子弟的心不在焉,使得今天的孤軍二代有無所是從的茫然,再譬如,雷雨田老人家在多次聚眾時,指示工作人員把青天白日滿地紅的國旗拿下 ……,今天的時代,已經不是蔣毛意識形態掛帥的時代,自由民主拼經濟才是主流,對我來說,是紅是藍是綠都無所謂,老百姓過得快樂就好,所以雷老,政治上無需搞曖昧,搞得二代小輩茫然就不好啦。


上禮拜見到救總秘書長張正中,問他為甚麼不去調查一下? 答案是已經結案,不再追蹤。無論如何,前面所提到的三個問題,已經不是禮貌,敬老,或倫理的問題了,它可以延伸到法律的層面,簡單的說是錢的問題,也是很簡單的人性問題,把別人當傻瓜就失去老者的智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