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6/16

張桂越 中、北非採訪記實 2006\4\29 發稿


第一站 : 查德



火中的煉獄


我是凌晨兩點搭機從開羅出發,三小時後在衣索比亞首都機場降落,轉機,再搭四小時的飛機底達查德首都恩佳美納。為什麼要到查德? 說不出個所以然,是記者的直覺吧,一種上天賜給記者的元素在我腦子裡作祟。


衣索比亞轉機室裡一片漆黑,黑人世界!望眼搜尋,看到六個像中國來的西裝人士,加上三個白人 …… 我要開始工作了,展開我查德採訪報導的第一行動;果然,六位中國人是去馬利包工程的,一個月一萬塊錢人民幣,正聊著,其中一位突然掏出護照讓我幫忙check一下「幫我看一下日期!」「看什麼日期?」看簽證幾個月!我說三個月,7月19到期,每個人當場都嚇一跳「怎麼才三個月?」我叫他們別緊張「進關以後可以加簽,」事實上,這一年來,各個國際機場正蔓延著一種中國現像;從曼谷機場到開羅,到衣索比亞,到查德 ….. 飛機上、候機室裡到處都是中國人,對我這個常常旅行的人來說,我正經歷一種新的症狀。在開羅機場還看到幾位坐商務倉的中國老太太,入關的時候我本來還想幫他們翻譯什麼的,沒想到這群中國老太太對海關用流利的英文說:「我們是轉機到奈及利亞,去開援助會議的 ……」令我肅然起敬!


不出所料,三個白人都是人道工作者,年紀30不到,分別為紅十字和UNHCR聯合國難民救援組織工作。他們說查德首都恩佳美那已被列為三級紅色區,是最高警戒標示,「那你為什麼還來?」他們不是只到首都,他們還要繼續往東邊跑,工作地是蘇丹邊界比首都還危險的難民區!難民是從蘇丹達福爾省逃出來的,分佈12個營區,藏龍臥虎,也是叛軍出沒的溫床。「復活節休假,假期過了,我就回來啦!」什麼危險? 懶得或是不削回答我的樣子。想想,我出發前,親友百般叮嚀,包括查德駐台北大使都對我說「最好不要往東邊跑。」而眼前這三個年輕人,兩男一女,卻吹著口哨直奔「最前線」……。


如果我不說,你大概還不知道我門台灣在查德有47位工作人員,是駐外人員在非洲配置的第一大國,究竟,這些台灣人在每天53度C的高溫下,在這個物資乾渴到了極點的查德幹什麼? 如果我不說,你大概還不知道,兩個禮拜前,四月13日,叛軍打到首都,大使宋子正要負責47位同仁的性命安危,透過管道請法軍協助撤退。一位在技術團服替代兵役的青年黃建凱說「可以看到玻璃在震動,」他是說那天「聽到砲轟的聲音,像低音鼓,」結果,叛軍在遭遇戰上吃了敗仗,死了300多人,被俘的在兩千人以上。「怎麼會直搗黃龍殺到首都來了?」我不解,顯然政府軍不行嘛!「你不懂,我們是讓他們進來,讓他們離開基地越遠越好,政府軍都在等著!」這叫請君入甕、一舉殲滅。當然,這一役,他們的殖民老大哥法國提供了情報是絕對的關鍵。
 

 
從一個台灣新聞工作者的角度來看,我認為查德的政情變化固然值得報導,它牽涉到中、北非的勢力結構與國際強權的糾葛,是值得分析的,但是我是台灣記者,我更關心的是那47位台灣人躲在屋子裏,性命受到威脅的狀況。下飛機後與宋子政大使和農技團黃添棟團長見面,首先就問當時的「戰況」,隨口問了一句「有沒有台灣媒體打電話來?」「沒有。」沒有一位國內記者問他們是死是活,問他們萬一的話怎麼撤退?怎麼辦?「奇怪,」兩位異口同聲的回應。



「奇怪」的背後說明非洲大陸在21世紀的今天,對台灣媒體來說仍然黑暗! 一種不被重視的黑暗。「奇怪」的背後當然有對台灣記者專業的不解;47位台灣人的性命比不上城仲模的賓館小調! 四月13號那天早上,查德首都的戰役以及宋子政的逃命計畫在非洲進行著,而台北當天的媒體卻是鋪天蓋地的報導第一夫人的SOGO禮券案。要說沒有資訊,不對,那幾天外電加上CNN, 文字加影片,通通沒有缺席。曾幾何時,我們連感應二手資訊的能力都喪失了。「奇怪」的背後,應該不是責怪記者的專業不及格,或是想上個電視什麼的,恐怕還 有被國人遺忘在非洲的那種涼意。這是外話,不是我來查德的目的,一段屬於查德的小小插曲而已。走筆至此,法國的幻象在屋頂呼嘯而過,很吵! 他們說每天大清早,六點多,幻象就像公雞一樣叫大家起床!

查德下禮拜三選總統,他們說禮拜一是勞動節,叛軍可能在禮拜一和禮拜三發動攻擊,要大家小心,我雖然不能說「拭目以待」,不過,國際組織幾乎都撤了,剩下少數主管級「留守」,都等著大選完後再回籠,we’ll see!